萨鲁曼和甘道夫
也就是说,有一种流行文化认为,魔法能力是中性的,完全根据巫师的思想和观念,发挥出对人有利或有害的作用。
然而,这种观念是现代的产物。在几百年前,魔法力量的修习者们可不愿意被人称为巫师。因为“巫师”是非常糟糕的称呼,必须要与它撇清关系。
在基督教统治下的中世纪,以及早期现代社会,并不以善意或恶意的意图或行为来判断一个魔法修习者有没有罪,而只看他是不是相信基督教的教义。也就是说,即便一个使用魔法的人是在帮助别人,但如果被视作异教徒或叛教者,那他就是罪人。
而巫师,恰恰被看做不信上帝的人。所谓的巫师,指的是那些和撒旦、恶魔签订契约,为邪恶势力服务的人。被打上这样的标签,在最惨的时期要被绑在火刑柱上烧死,相对缓和的时期也都是社会边缘人,绝不体面。
而对魔法书感兴趣的那些知识分子(你可以想象成邓布利多),绝对不会说自己是“巫师”,而只会称自己为“术士”“魔法师”或“智者”。
魔法师对于知识的渴求,让他们迷恋炼金术,发展出早期的化学
魔法师有什么不一样呢?16世纪时英格兰的恶魔学家乔治·吉福德说,魔法师是“以上帝之名及基督受难复活的美德来约束撒旦的人”。另一位作家约翰·韦耶则认为,魔法师(术士)能够召唤和约束魔鬼,并让它为自己办事。17世纪的作家罗伯特·特纳则说:“魔法和巫术是截然不同的技术。”他解释到,巫术是魔王撒旦创造的,巫师通过和魔王达成的契约而获得力量;而魔法师或术士,则是一群神职人员或哲学家,他们崇拜上帝,勤于观察“神圣之物”并对其加以解释。即便是非常热衷于打击巫师的作家让·博丹也认为,魔法师只是想要唤醒善意的灵体,或者调用行星或元素的力量,他们可能是偶像崇拜者,但不是巫师。
换句话说,魔法师是一群信仰上帝的文化人,而巫师则是被撒旦欺骗的无知草民。同样都是使用魔法的人,高贵的人都是善行者,而低贱的人都依附魔鬼。这个观念被留到了现在,所以在《哈利波特》里,善的一方衣冠楚楚,而邪恶的一方,肮脏而丑陋,连指甲都不干净。
在那个时代,魔法师和巫师所使用的超自然力量,也完全不被看作是同一种东西。
魔法师的魔法,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魔法书上学来的。这些魔法书最早可以追溯到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埃及的魔法传统早在荷马史诗中就有盛名。在《奥德赛》中,特洛伊的海伦将一种草药放在丈夫和客人的饮料里,它可以抹去所有痛苦的记忆,消除所有悲伤。这种草药就是一个埃及人送给她的。荷马评论说,在使用草药以及其他各种药物方面,埃及人是所有民族中最精通的。
后来,埃及先后被马其顿和罗马占领,埃及的魔法也就传到了欧洲,同时传入的,还有美索不达米亚的占星术等。在基督教统治时期,这些魔法仪式被改头换面,比如把埃及的神祗名称改成上帝和诸天使,编成了为各种目的服务的魔法书。比如13世纪的时候,开始流传一份“诺托里阿的技艺”,这本书中就有大量的美索不达米亚词汇,它的目的是通过向上帝和天上的同伴祈祷来获得智力的提升和更广阔的知识,修习的要求包括事先净化身体、举行魔法仪式以及选择吉利的时辰等。通过学习这些魔法书,魔法师们会越来越有智慧,掌握普通人不具有的能力。
魔法书中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符号
而巫师所使用的“巫术”,则是恶魔传授的,有着另一番乡土气息浓厚的图景。巫师们会在星期天夜里黑乎乎的森林里举行聚会,分吃人肉;他们骑着家里的扫把到处飞(对,魔法师才不会骑扫把,他们要像梅林一样骑高贵的马);他们在家里养各种各样古怪的动物,还把自己的血喂给这些动物吃,让它们出去害人;他们平日里寡言独居,看起来就是应该提防的对象。
早期现代版画中的巫师和撒旦
那么是什么让魔法师和巫师逐渐趋同起来,有了相似的面貌呢?
首先,在16世纪-17世纪,欧洲因对巫术的恐惧爆发了大规模的迫害“巫师”的运动,造成了数万人的丧生。这场绵延了100多年的悲剧,有其社会动荡的大背景,不同教派之间,中央集权和地方势力之间,教会和世俗团体之间关系紧张,造成整个欧洲社会对于异己的迫害。而到了18世纪,权力架构基本调整完毕,法国建立了集权,而英国的政治秩序也逐渐趋于稳定,欧洲的精英们感受到愈发繁荣和安全的社会氛围,司法机关也受到了中央更多的监督和指导,信仰冲突慢慢在社会生活中消散。上帝已远,中央和地方管理者更加理性,也就更少将这个世界妖魔化,于是巫师、不同教派的基督徒也就越来越容易被容忍。
其次,工业革命推动了欧洲城市化的进程,作为一种反面的回应,社会开始流行起对田园生活的怀念。比如在这个时期的英格兰文学传统中,将对妖精王国的生活状况视为一种已经消逝和更美好的时代的特征,更诚实、更朴素,也更纯真,不像拥挤窒息和残酷的城市那样让人不安。巫术和巫师,作为一种传统中美好的想象,被写进了文学作品中,流传下来。这个观念被《魔戒三部曲》继承了下来,就有一个与世隔绝的精灵世界,而巫师可以到访此处,成为他们的座上宾。
魔戒中的精灵王国
由于这两方面的作用,巫师的身份去掉了污名,成为了一种正面的想象。再加上,原先读文识字是阶级身份优越的标签,拥有魔法书、能看懂魔法书(希腊文、拉丁文和各种古文字),而教育的普及,让魔法学校都成为了可能。
当然,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在“指环王”和“哈利波特”中的巫师,是某一种流行文化的反映。巫师,是全球化的现象,在拉美、非洲和亚洲的大部分地区社会里,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巫师和巫术,在其他影视和虚构作品中,可能会调用其他完全不同的巫师形象,比如在吸血鬼系列作品中,巫师依然保持着民间阴暗和反社会的面貌。
巫师的形象依然是非常多元的。返回搜狐,查看更多